补虚药的药理学研究思路与方法

[摘要] 补虚药是中药学、中药药理学等课程的重要章节之一。为了让学生更好地掌握该章节的研究思路与方法，并将其应用到科研及中医临床中，本文拟从补虚药调节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的作用、补虚药对物质代谢的影响、探索虚证动物模型、不同类型补虚药的研究各有侧重四个方面对补虚药的研究思路和方法进行探索，以期建立针对补虚药的科学研究方法与手段，为阐明中医理论下补虚药治疗疾病的科学内涵及指导中医临床科学合理用药打下基础。

[关键词] 补虚药；研究思路；研究方法；动物模型；虚证

[中图分类号] R28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7210（2018）04（a）-0114-04

[Abstract] Tonic medicine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chapters in courses such as "Chinese materia medica"， "pharmacolog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some others. In order to make students better grasp the contents of this chapter， and apply it both to real life and to TCM clinical treatment， this article explores the ideas and methods of researches on tonic medicines from the four aspects including the functions of tonic medicines in regulating the nerve-endocrine-immune system， the effects of tonic medicines on metabolism， the exploration on animal models with deficiency syndromes and varied research focuses of different tonic medicines. The purposes of the research are to establish the scientific methods and approaches for researches on tonic medicines， and lay a solid foundation for better explaining the scientific connotation of the medical treatment by tonic medicines under the guidance of TCM theories and for providing guidance to the scientific and rational doses of TCM clinical treatment.

[Key words] Tonic medicine； Research ideas； Research methods； Animal model； Deficiency syndrome

凡能补虚扶弱、纠正人体气血阴阳虚衰、用以治疗虚证为主的药物，称为补虚药，其可分为补气药、补血药、补阴药和补阳药，分别主治气虚证、血虚证、阴虚证和阳虚证[1]。由于人体气血阴阳之间在生理上相互联系、彼此依存，在病理上也相互影响，所以机体出现气血阴阳的虚衰，往往不是孤立的，单一的虚证并不多见，通常将两类或两类以上的补虚药配伍使用。补虚药在临床应用上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增强机体的抗病能力，可配合袪邪的药物，用于邪盛正虚的患者，以达到扶正袪邪的目的；另一方面是用于久病体虚的患者，能增强体质，消除衰弱的症状。由于补虚药临床应用的特点，其药理研究的思路主要在于探索其对机体的整体调节作用，使机体趋于恢复稳态的作用及机制。另一方面，為能在合适的载体上研究补虚药作用机制，对虚证模型的探索也是补虚药研究的重要方面[2-4]。现将具体研究思路与方法阐述如下：

1 补虚药调节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的作用

探索补虚药对以神经-内分泌-免疫（neuro-endocrine-immunity network，NEI）网络为主的机体生物网络的调控，将有助于阐明补虚药多靶点的物质基础和作用机制。机体内环境的平衡依赖于NEI网络的调控。NEI网络是一个由神经递质、神经肽、激素与细胞因子所介导的神经、内分泌、免疫三大系统相互作用的网络，该网络从整体水平上维持机体稳态及正常生理功能，这与中医的整体观具有高度的一致性。激素、神经递质、细胞因子、神经肽等物质共同存在于该网络的各个系统中，被认为是该网络中共同的化学性交流语言。补虚药对NEI的调节作用主要表现在：既可通过下丘脑-垂体-内分泌腺（肾上腺、甲状腺和性腺等）轴参与调节机体的免疫功能；反之，又可通过调节免疫系统改善善下丘脑-垂体-内分泌腺（肾上腺、甲状腺和性腺等）轴的功能；同时，还可通过抑制中枢神经肽促肾上腺皮质激素释放因子的外周淋巴器官效应，使免疫细胞功能得以恢复[5]。补虚药通过调控NEI网络促使机体内环境向稳态恢复的方向发展。

1.1 调节机体免疫功能

补虚方药对机体非特异性免疫和特异性免疫都有广泛的影响，调节机体免疫稳态，可能包含增强免疫和抑制免疫两方面的作用。补虚药对免疫功能影响的意义除免疫系统本身之外，尚可通过多种途径调控内分泌及神经系统，如细胞因子可以在中枢发挥作用，也可以对内分泌组织产生影响。免疫功能的研究方法主要有：T淋巴细胞增殖、表面标志、亚群及功能的测定；B淋巴细胞增殖、表面标志及分泌抗体功能的测定；巨噬细胞表面受体及吞噬活性的检测；NK细胞表面标志和杀伤功能的检测；免疫器官重量测定；整体免疫功能检测等[6-7]。

1.2 调节内分泌系统功能

大多数虚证患者有不同程度的内分泌功能减退，病理可见内分泌腺体变性或萎缩，垂体前叶、肾上腺皮质、甲状腺、睾丸或卵巢均呈现不同程度的退行性变化。补虚药的主要作用往往是通过调整内分泌活动而实现，同时要注意神经-内分泌-体液成分之间的既联系又制约的规律。①调节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轴功能：肾阳虚患者多数伴有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轴功能减退，很多补虚药可兴奋下丘脑、垂体，促进促肾上腺皮质激素（ACTH）的释放。研究方法主要有肾上腺皮质激素样作用的观察；肾上腺皮质激素生物合成和释放实验[肾上腺维生素C含量、cAMP含量、下丘脑促皮质激素释放激素（CRF）、ACTH的测定]；尿中醛固酮含量测定等[8-9]。②增强下丘脑-垂体-性腺轴功能：阳虚患者常有性功能低下的表现，补虚药即可针对虚证患者的性功能低下表现进行改善，同时补虚药对该轴的调控影响其他相关神经及免疫系统的功能。常用的研究方法有性激素样功能实验、性激素含量测定等[10]。③调节下丘脑-垂体-甲状腺轴功能：甲状腺激素具有调节物质代谢增加产热的作用。阴虚证和阳虚证患者的血清T3和T4含量均显著低于正常人，而阴虚证患者又明显低于阳虚证。补虚药能增强垂体-甲状腺分泌系统的功能。常用的研究方法有甲状腺素样作用实验；甲状腺激素含量的测定等[11]。

1.3 调节中枢神经系统功能

补虚药对神经系统主要有提高学习记忆功能、益智和神经保护等作用，同时可能通过对神经肽的影响调节内分泌和免疫功能。常用的研究方法有整体学习记忆障碍模型行为学观察、神经递质的含量及功能检测、脑内蛋白质合成的测定、体外神经细胞保护作用研究等[12]。

2 补虚药对物质代谢的影响

虚证患者表现出不同形式和程度的物质代谢障碍，如蛋白质、核酸含量低下，糖代谢紊乱及脂质代谢紊乱等，补虚药与物质代谢关系密切，有些补虚药含有大量营养物质可补充营养，纠正缺失，同时补虚药可影响物质代谢过程。

2.1 促进蛋白质和核酸合成

临床阳虚患者和各种虚证动物模型均有体重下降，蛋白质、RNA和DNA含量低下的特点。人参中的蛋白质合成促进因子及人参皂苷对生长活动旺盛的组织（如睾丸、骨髓等）的DNA、RNA及蛋白质的生物合成有促进作用；黄芪能促进血清和肝脏蛋白质的更新；四君子汤加黄芪明显改善大黄致脾虚动物肝脏合成RNA的能力[13]。常用的蛋白质代谢研究方法有蛋白质含量测定、蛋白质合成代谢的检测、蛋白质翻译后修饰的检测及游离氨基酸的测定等。核酸代谢的研究方法包括DNA、RNA的测定及DNA、RNA的合成代谢等[14-15]。

2.2 调节糖代谢

枸杞子、麦冬、六味地黄汤等对多种原因引起的大鼠或小鼠高血糖均有降低作用，并能减轻糖尿病并发症的症状，如枸杞子既能降糖，又能补肝明目，对抗糖尿病大鼠视网膜组织氧化损伤；六味地黄汤可通过降低四氧嘧啶高血糖大鼠坐骨神经山梨醇含量，从而减轻糖尿病神经病变的症状[16-17]。有些补虚药具有双向调節血糖的作用，如黄芪多糖能明显对抗肾上腺素引起的小鼠血糖升高和苯乙双胍所致小鼠实验性低血糖；人参对四氧嘧啶或链脲佐菌素引起的小鼠高血糖有明显的降低作用，对注射胰岛素而降低的血糖又有回升作用。常用的糖代谢研究方法有糖耐量测定、糖化蛋白测定、胰岛素及胰岛素抗体的检测、整体糖尿病及并发症模型等[18]。

2.3 改善脂质代谢

人参、当归、何首乌、枸杞子、淫羊藿等能改善脂质代谢，降低高脂血症家兔血清胆固醇和三酰甘油的含量，并能减少脂质在主动脉壁的沉着。六味地黄丸可改善阿霉素性肾病综合征及糖尿病模型的高脂血症的作用，能降低其血清总胆固醇、三酰甘油、游离脂肪酸的含量。常用的脂质代谢研究方法有胆固醇和三酰甘油的测定；高、中、低密度脂蛋白的测定；游离脂肪酸的测定；肌体乳糜微粒的测定；脂肪酸合成酶、环氧合酶2、5-脂氧合酶和过氧化物酶增殖活化受体的mRNA表达的测定等[19]。

3 探索虚证动物模型

虚证模型是研究较多的中医证型动物模型，近年来取得了较大的发展，但仍存在很多与中医理论及临床实践不协调的问题，进一步探索与中医理论及临床表现更为一致的模型始终是药理学工作者的目标，这需要在动物模型的制作方法方面进行坚持不懈的探索和努力，其中最重要的是要与临床虚证患者的表现进行对照，使动物模型在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物质代谢等各方面的整体变化特征逐渐接近临床。近年来基因组学、蛋白质组学及代谢组学等的发展为中医证候模型的研究提供了更有利的手段。

3.1 气虚证模型

目前气虚证模型主要以采用疲劳的方法为主，在众多的造模方法中脾气虚证较多，心气虚及肺气虚的造模方法亦不少见，但单纯气虚证较少，而肾气虚证和脏腑气虚兼证则更少见。补气药的研究方法，除了气虚动物模型外，还应结合中医对气的认识：气具有温煦、推动、防御、固摄、气化等多种生理功能以及国内对气虚的实验研究成果来考虑研究方法，特别应注意补气方药的功能与主治，设计具体内容。

3.2 血虚证动物模型

血虚证动物模型常用于补血药的研究，主要的动物模型有失血性血虚证候模型、营养性血虚证候模型、化学损伤法血虚证候模型、辐射损伤法血虚证候模型和溶血法血虚证候模型等。复制血虚证动物模型以综合造模为主，如采用乙酰苯肼和环磷酰胺分次给药的方法联合造成血虚证模型，或采用放血、控制饮食和劳倦的方法进行造模[20]。李朝政等[21]采用皮下注射乙酰苯肼与腹腔注射环磷酰胺结合的方法复制血虚模型，结果显示小鼠血清中T细胞因子CD3、CD4、CD8表达水平下降，提示造模成功；伍文彬等[22]采用放血、控制饮食及疲倦方法制备小鼠血虚模型，即隔天对小鼠放血、每天强迫游泳致小鼠力竭和控制食量，持续14 d，外周血象检测发现小鼠血红蛋白和血红细胞含量明显下降，提示造模成功。

3.3 阴虚证动物模型

阴虚证动物模型主要有超负荷运动法、长期激怒法、温燥伤阴法、利水伤阴法、甲状腺激素法和肾上腺皮质类激素法等，主要用糖皮质激素及甲状腺素等化学药物造模。甲状腺激素造模主要根据临床上甲状腺功能亢进患者多数出现阴虚证候，对动物给予大剂量甲状腺素造成阴虚，大剂量肾上腺皮质激素也可造成动物虚损现象[23]。

3.4 阳虚证动物模型

目前复制阳虚证模型最多的是肾阳虚模型、脾阳虚模型及脾肾阳虚复合模型，主要包括劳倦过度，房事不节法致肾阳虚动物模型、苦寒泻下法致脾阳虚动物模型、糖皮质激素法、抗甲状腺药物法、腺嘌呤法及手术切除甲状腺法等。陈育等[24]使用腺嘌呤150 mg/kg，连续28 d致小鼠肾阳虚模型，结果显示，模型组小鼠体毛疏松，蜷缩弓背，畏寒扎堆，小便增多，体重下降，同时，其自主活动次数明显减少，血清睾酮和皮质醇含量明显降低，曲细精管呈现明显退行性病变，提示模型成功。

4 不同类型补虚药的研究各有侧重

不同类型的补虚药既有相似的药理作用，也有各自的特点。药理研究应根据各类补虚药功效主治结合中医对四种虚证的认识及实验研究成果进行药理学研究。

4.1 补气药

补气药分补脾气、补肺气、补心气、补肾气、补元气，其中大部分药物以补脾气、补肺气为主，临床常用于消化系统和呼吸系统的疾病，因此补气药的药理研究常侧重于：①增强消化系统功能，常观察药物对各种实验性胃炎、胃及十二指肠溃疡模型的改善作用，对胃肠消化、吸收功能的影响，对消化液分泌的影响；②改善呼吸系统的功能，可观察药物对慢性支气管炎、哮喘、鼻炎等模型的影响；③调节免疫功能，补气药对消化和呼吸系统疾病的改善作用很大程度上与调节免疫功能相关，可在相应模型上考察补气药对免疫功能的调控，探索其作用机制；④抗应激作用[25]。

4.2 补血药

补血药可养血补血，用于治疗血虚证，可通过改善骨髓造血功能、心血管系统功能及调节免疫功能等药理作用达到补血养血的功效。补血药的药理研究常侧重于：①补血作用，考察补血药对造血功能的影响；②对心血管功能和血液的影响，常观察补血药对心肌血流量，心肌耗氧量，冠脉流量，心律失常，心肌酶活性，血液流变学等的影响；③抗缺氧作用，观察补血药在缺血缺氧模型上（心肌缺血、脑缺血等）的作用；④对免疫功能的影响，常观察补血药对细胞免疫、体液免疫和红细胞免疫等方面的促进和调节作用[26]。

4.3 补阴药

补阴药以补阴为主要功效，主要用于治疗阴虚证，包括补肺阴、补心阴、补脾阴、补胃阴、补肝阴、补肾阴。补阴药的药理作用基础主要包括对免疫功能的影响，降血糖、降血脂、抗氧化、促进造血功能及提高机体的抗应激能力和保肝作用等。药理研究常侧重于：①对物质代谢的影响，研究补阴药对糖代谢、脂质代谢的影响；②对内分泌系统的影响，观察补阴药对下丘脑-垂体-甲状腺轴的影响；③对微循环的影响，阴虚发展后，因血糖、血脂升高，常有血液流变学异常，引起微循环障碍，观察药物对血液流变学、微循环的影響；④对造血功能、免疫功能的影响[27]。

4.4 补阳药

补阳药以补益肾阳为主要功效，其药理作用基础包括改善性功能、增强免疫功能、延缓衰老、促进代谢及改善心血管和神经系统功能等作用。药理研究常侧重于：①对性功能及性激素的影响，可观察补阳药对性腺的直接作用，也可考察其对下丘脑-垂体-性腺轴的调控作用；②延缓衰老，观察补阳药对衰老动物的寿命，老化动物的性功能、免疫功能、物质代谢能力、学习记忆能力的影响；③抗应激；④对物质代谢的影响，观察补阳药对糖代谢、脂肪代谢、核酸及蛋白质代谢的影响[28]。

5 小结

补虚药作为我国传统中药的重要组成部分，几千年来，受到了广泛的青睐。基于中医理论，该类药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对虚证能够起到很好的治疗效果，同时，随着老龄化社会的到来，部分补虚药还能延缓衰老，治疗阿尔兹海默病等。因此，有必要对补虚药的研究思路与方法进行探索，以期阐释中医理论下补虚药对虚证的作用机制。同时，随着分子生物学技术手段及人工智能的飞速发展，补虚药的药理机制研究也充满了机遇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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